演化、合作与收藏品
演化心理学源自 John Maynard Smith[D98]的一项关键的数学发现。Smith 借用共同演化基因(co-evolving gene)的种群模型(该模型来自已经充分发展的群体遗传学(Population Genetics)领域),指出基因可以对应行为策略,即在简单的策略问题(即博弈论意义上的 “游戏”)中编码好的或坏的策略。
Smith 证明了竞争环境可表达为策略问题,而这些基因要在竞争中胜出才能遗传到后续的世代中,因此基因会演化出相关策略问题的纳什均衡。这些竞争游戏包括了囚徒困境(即合作博弈问题的典型)以及鹰/鸽策略问题(即进攻性策略问题的典型)。
Smith 的理论的关键在于:这些策略游戏,虽然看起来是在体型上展开的,在根本意义上乃是在基因间展开的——即基因的传播竞争。是基因(而不必然是个体)影响了行为,表现出似乎具备有限理性(在生物体形可以表达的范围内,编码出尽可能优的策略,当然生物形体也受到了生物学原材料和此前演化历史的影响)以及 “自私”(借用理查德·道金斯的比喻)的样子。基因对行为的影响乃是一种适应,对基因通过体形来开展的竞争的适应。Smith 把这些不断演化的纳什均衡称为 “演化稳定策略”。
那些建立在早期个体选择理论中的 “经典理论”,比如性选择和亲选择理论,被溶解在了这种更普遍的模型中,它颠覆性地将基因而非个体置于演化理论的中心。因此道金斯用了一个经常被误解的类比——“自私的基因”——来描述 Smith 的理论。
以物换物需要交易双方兴趣的巧合。Alice 种了一些胡桃,需要一些苹果;Bob 恰好种了苹果,想吃胡桃。而且他们还恰好住得近,而且 Alice 也信任 Bob,愿意在胡桃收成期到苹果收成期之间安静等待。假设所有这些条件都能满足,那以物换物就没啥问题。但如果 Alice 种的是橙子,即使 Bob 也想要橙子,那也没戏了——橙子跟苹果不可能在同一种气候下生长。如果 Alice 和 Bob 并不信任彼此,又无法找到一个第三方来当中介[L94]或强制执行合约,那他们的愿望就都得落空了。
还可能存在更复杂的情况。Alice 和 Bob 不能完全兑现在未来卖出胡桃或苹果的承诺,因为,还有其它可能性,Alice 可以把最好的胡桃留给她自己,把次品卖给对方(Bob 也可以这么做)。比较质量(quality)、比较两种不同东西的质量,比起上述问题来还要更难,尤其是其中一种东西已经成了记忆。还有,两人都无法预测比如歉收这样的事件。这些复杂性大大增加了 Alice 和 Bob 所处理问题的难度,让他们更难确认,滞后的互惠交易是不是真的能达到互惠效果。初始交易与回报交易的时间间隔越长、不确定性约大,此类复杂性也就越大。
还有一个相关的问题(工程师们可能会意识到),物物交换 “无法扩展(doesn't scale)”。商品量很少的时候,物物交换还能行,但它的成本会随体量上升而逐步上升,直至昂贵到根本不值得去做这样的交换。假设有 N 种商品和服务,那么一个物物交换的市场上要有 N^2 种价格。5 种商品就会有 25 种相对价格,还行;但 500 种商品就会出现 25 万种价格,远远超过了一个人可以跟踪价格的实际能力。但有了货币,就只需要 N 个价格—— 500 种商品就是 500 种价格。在用于这个场景时,货币既扮演交换媒介,又是价值尺度(standard of value)——只要货币自身的价格不会大到记不下来或变动过于频繁。(后面这个问题,加上隐性的保险 “合约”,再加上缺乏竞争市场,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价格通常都是长期演化出来的,而不是以近期谈判来决定的。)
在大规模的贸易网络出现以前,原始货币存在了很长时间。货币在此前还有一项甚至更重要的用途。通过大大减少了对信贷的需求,货币大大改善了小型物物交换网络的效率。偏好的完全巧合大大少于跨期的偏好巧合。有了货币,Alice 可以在本月蓝莓成熟时为 Bob 采集,而 Bob 可以在 6 个月后大型动物迁徙时为 Alice 狩猎,而无需谨记着谁欠了谁多少东西,也不需要信任对方的记忆和诚信度。一个母亲为育儿做的重大投资可以由赠送不可伪造的有价物品来保护。而且货币也将劳动分工问题从囚徒困境转化为简单交换。